華羅庚曾說：“錦城雖樂，不如回故鄉(xiāng)；梁園雖好，非久留之地。”20世紀50年代，新中國百廢待興，一批有志之士懷揣著熾熱的心，從海外歸來投身祖國懷抱，為新中國建設作出不朽的貢獻。著名地質學家李四光早年在英國伯明翰大學苦讀六年，取得了地質學碩士學位后謝絕了老師的好意，他說：“我想把我學到的知識，盡快貢獻給我的祖國。”這是許多當代科學巨擘，恰同學年少時感受到的召喚——“中國現(xiàn)代火箭之父”錢學森、原子能科學事業(yè)創(chuàng)始人錢三強、當代著名物理學家周培源、“兩彈元勛”鄧稼先……他們都抱有為國效力的信念，在新中國成立之初，放棄國外的優(yōu)越條件，歷經艱難險阻后紛紛回國，在幾乎一片空白的科研領域開疆拓土。
如今，出國留學已不似半個多世紀前艱難，普通家庭的孩子們也可以自由走出國門學習交流。據(jù)統(tǒng)計，2020年，我國海歸人數(shù)已突破80萬，連續(xù)多年保持世界最大留學生生源國。“越留學，越愛國。”有留學生在社交網絡上這樣感嘆。據(jù)某招聘網站發(fā)布的《2020中國海歸就業(yè)創(chuàng)業(yè)調查報告》顯示， 2020年選擇回國求職的留學生同比增長67.3%，海歸人才呈現(xiàn)質量優(yōu)化，求職者呈現(xiàn)年輕化、高知化趨勢。
早在1957年，毛澤東同志在莫斯科大學接見中國留學生時，發(fā)表了“希望寄托在你們身上”的著名講話。而60年后，2017年12月30日，習近平總書記給莫斯科大學的中國留學生回信，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，再次寄語留學生，勉勵他們弘揚留學報國的光榮傳統(tǒng)，胸懷大志、刻苦學習、早日成才，讓青春之光閃耀在為夢想奮斗的道路上。
無論是特高壓，還是智能機器人，都是電力應用科技的前沿。33歲的國網湖北省電力有限公司電力科學研究院四級研究員、設備技術中心開關及過電壓室主管李勁彬，自從2011年留學歸國，和高壓設備打交道已有十年。十年間，他見證了中國特高壓事業(yè)的發(fā)展，也通過自己的努力，用智能設備改變著人與高壓設備打交道的方式。
01 拒絕全獎讀博，選擇歸國
2019年9月，在湖北武漢的一處變電站，李勁彬正在操縱一個白色機器人對高壓設備進行帶電檢修。這臺白色帶電作業(yè)機器人的底盤是一輛履帶式斗臂車，斗臂頂端是機器人平臺，斗臂伸展可將機器人平臺送到10米左右的高壓設備旁。機器人平臺有一大一小兩支機械臂，兩支機械臂各有6個關節(jié)，大的主機械臂可以電動鎖卸螺栓、拆裝引流線夾，小的副機械臂有高壓干燥空氣噴嘴，清掃著絕緣子上的灰塵和污物。這臺機器人設備的全稱是110kV高壓設備等電位帶電檢修機器人，而李勁彬正是這臺機器人研發(fā)項目的主持者。李勁彬1988年生于湖北鄂州，大學就讀于武漢大學電氣工程與自動化專業(yè)，2009年底出國參加武漢大學與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學的交流生計劃。2011年畢業(yè)獲得電氣工程專業(yè)碩士學位后，榮獲新加坡專業(yè)工程師協(xié)會金獎，南洋理工大學還為他提供了全獎博士的錄取條件。但對家鄉(xiāng)深厚的感情，父母多年從事電力工作的熏染，國內特高壓事業(yè)的蓬勃發(fā)展，使他一心想回國參與其中。
02 老一輩的關懷和奉獻讓我感動
特高壓是指±800千伏及以上的直流電和1000千伏及以上交流電的電壓等級，輸電容量大、距離遠、線路損耗低、聯(lián)網能力強，可以把清潔能源基地的電能遠距離直供負荷中心地區(qū)，實現(xiàn)“煤從空中走、電自全國來”，對于國家能源配置優(yōu)化、保障電力平衡和能源安全、推進“碳達峰、碳中和”都具有顯著綜合效益和長遠戰(zhàn)略意義。但從事特高壓事業(yè)的難度和艱苦也是不言而喻。各種初入職場的挑戰(zhàn)之下，李勁彬感受更多的是團隊的攻堅克難精神和溫暖的企業(yè)文化。
歸國后，李勁彬入職國網湖北省電力有限公司電力科學研究院，參加工作后去的第一個現(xiàn)場就是我國首座1000千伏特高壓變電站荊門站。荊門地處風口，入秋之后北風呼嘯，小雨淅瀝，作業(yè)環(huán)境比較惡劣，試驗進程也經常被打斷，每次下雨后都需要對試驗設備重新擦拭，保持干燥，費時費力。2020年復工復產后，李勁彬（中）參加荊門特高壓特殊試驗。“雖然要盡快完成上級布置的試驗任務，壓力很大，但師傅和其他前輩們并沒有產生急躁情緒，始終把安全工作放在首位。給我印象最深的是，為了不延誤整個特高壓工程的進度，老員工們帶頭頂風冒雨堅守在現(xiàn)場，耐心等待雨停，好抓緊一分一秒進行試驗，讓試驗團隊其他同志抓緊修整。這一幕讓我這名新員工肅然起敬。”2012年春天，李勁彬跟隨試驗團隊連續(xù)轉戰(zhàn)多地，短時間內輾轉于漢川電廠1000兆瓦新機組工程、三峽水利樞紐工程、500千伏十堰變電站、襄陽220千伏上崗變電站多地。
在三峽壩頂，李勁彬乘坐小型斗臂車開展高空接線，接線的套管位于壩頂?shù)倪吘?，低頭一看，四五十米的高度 ，下方是江水，陣陣江風刮來，作業(yè)斗搖晃不停，剛畢業(yè)的李勁彬腳有點發(fā)軟。定了定神后，接好了高空試驗線。忙完工作，再從工作斗里朝外看，他忽然忘記了害怕，三峽的壯闊風景讓他心曠神怡。在一些危險的作業(yè)點，帶隊的老師傅、高級技師王永勤經常用武漢話說：“小李你下來，讓我來。”李勁彬說：“我們年輕人在現(xiàn)場感到既有依靠又很溫暖。”2012年底，李勁彬跟隨師傅陳雋及團隊，前往西藏開展帶電檢測幫扶。初到世界屋脊，他們全程堅守現(xiàn)場，在半個月里，完成了5座變電站、約150余個間隔的帶電檢測任務，并及時發(fā)現(xiàn)了部分設備的安全隱患。李勁彬說：“年輕科研人員的成長，不僅是業(yè)務上的，也包含精神上的成長，老一輩科研人員的刻苦和奉獻精神，讓我受益良多。”
03 我看到了一個國家科技崛起的自信
在收獲精神滋養(yǎng)的同時，李勁彬陸續(xù)參與了750千伏車載式交流絕緣試驗裝和1200千伏整裝式交流絕緣試驗平臺的研發(fā)。這些裝置陸續(xù)應用于湖北省內和±800千伏天山換流站、±420千伏渝鄂聯(lián)網、±1100千伏昌吉-古泉等重點工程，他的專業(yè)能力也逐漸得到了團隊的認可。2016年，李勁彬受命主持“110千伏人工智能型高壓設備等電位帶電檢修機器人”項目。這是一項難度極大的挑戰(zhàn)，是機器人在高壓領域應用的一次大考，這項設備的目標功能是對變電站內復雜設備開展帶電檢修作業(yè)，國內外均無成熟經驗進行借鑒。研發(fā)過程中，在等電位試驗測試前，李勁彬心里打鼓：“因為一旦失敗，就很有可能造成機器人在高電壓下?lián)p毀，大量的研究投入、經費打水漂，歷時幾年的努力毀于一旦。”帶電考核試驗在山東的組裝車間內進行，李勁彬駐守山東廠內牽頭開展，機器人在電弧作用下，反復出現(xiàn)死機、急停、通訊中斷等各類問題，經過數(shù)十次的反復實驗，始終無法解決。每一次等電位試驗中電弧產生的放電聲，項目驗收考核的節(jié)點臨近都給李勁彬巨大的精神壓力。
在最困難無助的時候，李勁彬打電話給國網湖北電科院副總師汪濤，話筒里傳來堅定的支持：“勁彬，不要怕，大膽搞，有問題我來扛！”之后，汪濤與他一起研究和分析每一次實驗失敗的原因，尋找改進措施，終于在2019年5月30日，這套設備圓滿通過了“大考”，初步具備了現(xiàn)場應用條件，為后續(xù)項目的順利完成和應用奠定了關鍵基礎。目前，這套機器人設備設計了220千伏升級方案，已具備了絕緣子清掃、線夾螺栓鎖卸等功能，正著手開發(fā)系列化的末端作業(yè)工裝，應對多類型復雜帶電檢修任務。2017年底 ，李勁彬在世界首座±1100千伏工程昌吉換流站留影。2017年，李勁彬發(fā)現(xiàn)直流轉換開關作為跨區(qū)電網的重要電氣一次設備，其振蕩特性試驗難測準、無標準、無判據(jù)，存在安全隱患。他組建了“直流轉換開關振蕩特性及現(xiàn)場試驗技術研究與應用”研究團隊，經多次試驗，“直流轉換開關振蕩特性現(xiàn)場測量導則”被研究提出，解決了以往現(xiàn)場試驗測不準、算不準的難題。這項研究制定技術標準13項，發(fā)表SCI/EI/中文核心期刊論文30篇，授權/受理發(fā)明專利25項，授權國際專利（美國）1項，參編專著3本。
“±800千伏整裝式直流絕緣試驗平臺”，“110千伏人工智能型高壓設備等電位帶電檢修機器人”，“直流轉換開關振蕩特性及現(xiàn)場試驗技術研究與應用”。提及這些科研攻關，李勁彬感慨頗深：“不斷刷新技術紀錄的特高壓現(xiàn)場試驗技術是我們的挑戰(zhàn)，機器人帶電作業(yè)智能技術也剛踏上探索的路途。但看到不斷攻克的成果，還是會為自己和團隊的付出開心?，F(xiàn)在，國外在特高壓產業(yè)還沒建成獨立的商業(yè)項目，俄羅斯、日本的試驗線路沒真正投入商業(yè)運行，巴西的美麗山特高壓工程由中國技術輸出，而我國目前已建成‘10交14直’，在建‘4交4直’，有了世界上電壓等級最高、配置能力最高的特高壓交直流混合電網骨干網架，在特高壓建設的背后，是一個國家充分的技術自信、強勁的經濟支撐、高速的社會發(fā)展、宏偉的戰(zhàn)略布局。年輕時能參與這一進程，與有榮焉。”
